【影日】远方
*矫情预警，时间线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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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方有远方。”
01.
睡不着。
日向睁开眼睛，窗外照进来几缕月光，他在黑暗里努力去看视线正前方的天花板。今天一天很顺利，日向想。外卖都准时送达没有迷路，练沙排时遇到了一名很有经验的老手，日向请教了很多问题，还打赢了今天的练习赛。
今天健身的时候教练夸奖日向臂力增强得很快，晚餐时日向给佩德罗分享这件事，佩德罗看了看日向也说他变强的速度太可怕了。日向听了不好意思地笑，瞥到桌上放着的手机因为广告推送亮起的屏幕，说自己还差得远呢。今天一切很顺利，日向想。
往常这个时候他应该早就睡着了，可他在心里面默念了一百遍脆鲑鱼，结果还是睡不着。
日向长舒了口气，把手伸进枕头下摸出手机，发现已经凌晨一点多了。
周围静悄悄的，日向盯着屏幕也静悄悄的。他把注意力从时间转移到壁纸上去，日向看了一会，想着他们现在都在干什么，然后他伸出手指使劲戳了戳上面某个人的脸，又突然得意地笑起来。
日向再次将视线放回时间时，看到数字大咧咧的停在了一点二十分，他在心里默念自己得好好管理身体赶紧睡觉明天还有训练等着自己，然后赶紧把手机放回去，一把抓起被子盖住自己，强迫自己闭眼。
风夹杂着海的味道迅速从脸上刮过，咸咸的，还很干。日向只听见自己的吸气呼气声，喷洒出来传到自己耳朵里。他漫无目的地骑着车飞过路边，特别难得的仍旧睡不着，日向不太明白是为什么，就好像自己也不太清楚为什么现在要出来。
请喝啤酒兄弟曾经在跟日向比完赛后对他说过，其实在深夜巴西的这里会很不同，让日向有机会可以去试试在深夜出门看看。日向因为这次的睡不着，意外地感受到了他们口中的不同。
他心想真的是这样，放大的潮水声把热情似火稍微减了一些，白日里的各种声音和光景被抽去了大部分，只留下适合留存于黑夜的画面。日向边蹬着车边抬起身放松自己，他还在路边零星的灯光下看见有两个醉汉互相对着大笑。他觉得自己可以在沙滩边冥想一会，说不定很快就有睡意了。
车头转弯，速度渐渐放慢，日向看到空无一人的沙滩球场。他把自行车放好，跑到沙滩上，看着球场心里有点痒痒地，又告诫自己再看会更睡不着。于是转过头看着海边，他使劲拍拍自己的脸，一屁股坐在地上，双腿盘起，做冥想姿势。
结果过了一会日向发现冥想好像起不了作用，于是他只好抓着地上的沙子，仰头看天上的星星。
02.
睡不着。
日向睁开眼睛，窗外照进来几缕月光，他在黑暗里努力去看视线正前方的天花板。隔壁房间传来物体“咚”的落地声，日向想肯定是小夏睡的时候一扫腿，把床上的玩具踢到地上了。想着明天要让小夏好好整理自己的床铺后，日向又放空了脑袋想挤出睡意，可他在心里面默念了一百遍肉包，发现自己还是睡不着。
他拍拍自己的脸，坐起身来下床。房子的隔音效果太差，日向怕把妈妈和小夏吵醒，轻轻地踮脚一步步走得很慢。他来到书桌前，拿起桌上的手机翻开手机盖，在眼睛不能适应的光里看到时间已经过了十一点半。
日向盯着手机发了会呆，又抬起头来，一眼就看到了挂在墙上的日历。虽然微弱的月光不能把视线变得清晰，但日向还是能一眼看到日历上明天这个日子用红色记号笔画的一个大大的圈。
明天，日向在心里大声说道，明天就毕业了。
骑了几年的自行车压过地面，链条有一处发出生锈的滋啦声。影山在之前有一次跟日向放学回家的时候叫日向赶紧收拾好他的自行车，并且别扭地给了他一瓶擦链条用的润滑油。日向很开心，也没舍得用，那瓶润滑油还一直搁在书桌深处，他有时候跟影山生气，晚上就在那个瓶子上面画丑丑的影山小人。
山上高地，夜间冷得出乎日向意料，他伸出一只手裹紧身上的外套，冲向下坡。自己好像还没有半夜一个人出来过，日向想，他觉得有些刺激，所以他把自己心脏过快的跳动判定为是自己偷摸出来的紧张感。
日向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事情，一会想月岛他们最近在为考大学的事忙得不可开交，一会又想排球部的后辈们已经磨合的差不多了，山口也在他们五个聚餐时说起自己有了下届队长的人选。想来想去，脑子里还是控制不住想到影山。
日向觉得自己肯定是吃错药了，居然会喜欢影山那个家伙喜欢三年。自己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就连察觉到这种感情的含义，他都花了一个月的时间。而且影山这家伙完全察觉不到，只会直耿耿地说话做事，把日向憋得委屈又没法对他生气。但他也庆幸影山的不察觉，好让自己那点见不得人的感情在心里光明正大的做主角。
日向在脑子里仔细算一算，发现目前为止自己跟影山有一千八百一十一次比试，九百次胜九百次败十一次平手。日向心里想这是他在排球之外最用心记住的东西了，所以如果这也算是一场比试的话，那日向选手就是九百零一次胜利。
内心觉得自己微弱胜利的日向回过神来，猛地拉刹车，抬起头震惊地看着前方，对面的人也跟他一个表情。
“你怎么在这？！”
“你怎么在这？！”
这是哪？日向猛地反应过来，转头看向右边的大门，才发现自己居然不知不觉地骑到学校来了。
“这么晚了你来这干嘛？”影山看着日向。
“我还想问你呢！这么晚不睡觉不怕明天毕业典礼站着都睡着吗瞌睡山”日向见影山身上只穿了一件短袖，想来他也是偷偷摸摸出来的。
影山向日向走过来，嘴里念叨着自己才不会睡着呢，他看了看学校紧闭的大门，放弃了进去的想法，又转过头看日向，看他因为骑车被风吹乱的头发，没头没脑地说：“你头发好乱啊，像鸟窝一样。”
日向嚷嚷说自己就打算要剪了，他又不服气地看影山短短的头发，结果发现自己也没什么想吐槽的欲望，反而有点想伸手摸一摸。
可他还是忍住了，手只紧了紧车把手没有动作。影山疑惑地看着他，思考不出什么索性就放弃了，他迈开脚步，虽然不知道要去哪，但身体行动起来，朝远方走。
日向在影山后面看他的背影，心里觉得开心又难过。他变得更高大了，日向不得不承认，影山成为了一个让人安心的好前辈。学长们留下的东西影山有好好记在心里。他会耐心地指导部员们，虽然不怎么会说话，但在后辈中能让他们觉得安心可靠。日向又转念一想，这个众人眼里的好前辈还是自己教他对后辈说话要温柔，他想那这样的话自己就是特好前辈，反正要比影山高一个等级。
他看影山的脑袋，又看地上影山一个人的淡淡的影子，内心突然觉得冲动，日向忙拉着自行车追上他，他看影山：“秘密基地？”
03.
这个“秘密基地”还是影山和日向在高一的时候发现的。
学校体育馆周末闭馆，附近的公园也因为地势不好施展，所以他们本来一直是在路边随便找块空地练习的。结果那个周末因为影山家人不在家，要去日向家留宿一晚，他们在去日向家的路上突然了发现这么一个地方。
应该是山上一个很久以前的废弃观景台，他们看到了一个已经坏了的望远镜立在最边上，半面是树林，另半面有老旧的栏杆，划出一片需要向下俯视的景色，下面全是让人觉得低低矮矮的楼房。葱郁树林的末尾突兀地冒出了这一大片空地，土地比较松软，周围的也没有什么东西遮挡视线，是绝佳的练习场地。
他们发现这里后周末就一直来到这练习，渐渐就形成了习惯，每次周六的早上八点他们都会在这个秘密基地碰面。有时候练得忘了时间，他们就靠在树上休息，看日落，有一搭没一搭地斗嘴，然后计划着等会去坂之下买肉包和冰棒。
日向跟影山开启了一场争夺驾驶权展现男子汉气概的大战，结果自己没能成功，只好坐在了自行车后座，他看影山艰难地蹬车上坡毫不留情地嘲笑出声。影山听了一加速，让日向不得不死死扣着底座不让自己掉下去，他就只好把嘴巴乖乖闭上。
到了那里，他们把车放在那个立着的望远镜旁边，并排坐在他们以前经常靠着的那棵树边，然后仰头看天上的星星。
他们给那些星星取名字，主要是日向取好名字之后，影山发表意见说好难听，影山取好名字之后，日向发表意见说星星不会接受他取的名字。然后他们就给最大最亮的那颗星星取名叫影山飞雄还是日向翔阳辩论起来。
最后两人都没有决出胜负，反倒把自己说到累得够呛。平稳了会气息，他们又重新归于安静，看着天空眨眼睛。
04.
日向脖子仰得有点酸了，他低下头拍干净手上的沙子，掏出裤包里的手机。向右滑动屏幕，不知道有什么能让他有睡意，日向随便看了看，看到右下角的写有信息二字的图标，他停了停，然后点进去。日向手指往上滑动，在一堆联系人里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跟影山的对话还停留在好几个月前。那时他初到巴西，困难接踵而至。语言生疏，环境陌生，沙排没有取得可观性的进步，还弄丢了小夏给自己的钱包。与佩德罗还未熟稔起来，他回到出租屋后只能一个人靠在墙边发呆。
日向走到床边打开手机，看了看五个人的合照，又打开了影山的对话框，还能看到前些天自己给他说这里时不时就会有突如其来的暴雨，让他觉得有点新奇。
他手指重新点击对话框，点着屏幕打字，想问问影山现在在干嘛。可是字在框里来来回回走了好几遍，都没发出去。
他最后放下了手机，坐在地上吼出声：“从丹田发声！从丹田发声！”然后又冲向沙排球场。
如今已经过去这么久，连以前的信息都要刷新才能看到了。日向哼哼两声，点开影山的对话框，手指点着屏幕打字，想问问影山现在在干嘛。他估摸着今天影山是照常训练，按照之前他给自己说的时间安排现在应该是在午休，所以不会打扰到他。可是日向又就跟前几个月一样，字兜兜转转还是发不出去。
日向觉得自己真的太不正常了，他站起身来，沿着海边跑起来。边跑边叫，声音很大，日向觉得说不定那两个醉汉都能听到自己的声音。他反复跑了好几个来回，最后撑着膝盖望天，突然想给天上的星星起名字。
最大最亮的那颗星星就叫日向翔阳吧。
如果这也算是一场比试的话，那日向选手就是九百零二次胜利。
05.
四周没有声音，两人都难得安静地看着天空。
日向觉得自己脑子糊里糊涂的，他一只手环抱着腿，头搁在膝盖上。另一只手使劲按着地上的土，开口说：“明天就毕业了。”
“……哦。”影山听到这话，也低下头来，看着地上。他沉默了一会，又问：“去巴西的事已经准备好了吗？”
“当然了，”日向看着他“等我在巴西修炼完成，你就等着我回来打败你吧。”
影山也因为日向的话眼睛更亮起来：“说好了，”
“以后会跟你站在同一个舞台上。”
“以后会跟我站在同一个舞台上。”
两个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他们这点好像从来没有变过。互相较量成为了他们情感波动峰值扩张的催化剂。如果让他俩从小生活在一起，肯定会是以热爱为契机，以排球为武器，以宣战为起始，以较量为终点。就好像行星转动，始终对着属于自己的那一颗星球运转。幸运的是他们就是彼此的那颗要饶其转动的行星。这种幸运是可以让他们在全宇宙播报的一件大事，这种互相追逐也让他们双方达到了一个更高的高度，一个可以看见太阳的高度。
日向转头看影山，对他做鬼脸：“这话你都说了几百遍了，你可真固执。”影山伸手过来捏他的头。
一点也不疼，日向想。他看影山笑着的眼睛，看影山眼睛里笑着的自己。
明天就要毕业了。对，明天。
日向觉得自己要按捺不住了，他觉得自己在控制感情这方面好失败。明明藏了三年的事情，结果到最后却要憋不住了。身体里的细胞活跃，让他自动打开他的嘴巴，他问影山：“你会等我吗？”
糟了，这下怎么办。日向心里想完蛋，要是影山用奇怪的眼神看自己，那自己就不能拥有一个愉快的毕业日了。
他连忙起身，跑向前方的望远镜处停下，假装打量它，心里第一次这么迫切的希望这个望远镜不是坏的，这样自己就能用它看星星而不用去看影山脑子里的想法。
影山在日向问他那一句时愣住了，看到日向跑开突然觉得有点着急，他看着远方的日向，把心里的想法真切说了出来：“为什么不会？”
好小声，日向想，可是自己还是听到了。
糟了，这下怎么办。日向心里想完蛋，他放下自己放在望远镜上的假装研究它的手，觉得影山可能比这个破了的望远镜更好研究。日向盯着影山，看他呆愣愣的样子觉得放松，然后他以一个漂亮的起跑姿势突然朝影山冲过去。
他飞奔着扑向影山，影山被猝不及防地被带倒，躺在了地上。日向趴在影山身上，他觉得自己内心都要烧出火来了，可影山这个笨蛋却能毫不知情地让自己心乱，太可恶了，日向想，他捧着影山的脸，然后放心且大胆地吻上去。
时间仿佛静止了，影山僵硬着不动，任由日向跟自己嘴皮对嘴皮。日向憋着气，等到受不住了才一下子反应过来，忙放开影山，又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坐在他身上没动。日向脸涨得通红，想躲开影山的视线，可又舍不得不去看他，于是别扭又无助，急得自己直冒汗。
影山过了好久才重新抬起眼看日向，耳朵变得通红，视线好像也变得慌乱起来，然后又突然下定决心似的看向日向，日向不知道他的脑袋在想什么，就光听见他说：“说好了。”
然后日向就看见影山直起上半身把自己跟他的距离拉近，抬手按住他的后脑勺，又重新吻过来。
06.
日向觉得这么犹豫简直不像自己，他心想就是问个话有什么不行的，我就要问。
他突然生出极大的不知道该定义为何种的情感，按主键退回到主页面，又打开了通讯录。
拨通电话响起“嘟——”的一声，日向听着这声音等待。
电话被接通，那边的人没说话。
两人沉默了一会，还是日向先开的口：“你在干嘛？”
“练习的中场休息。”影山微微喘气，回答日向。
日向应该马上挂电话不打扰他练习的，可他听着电话那边传来的运动鞋与地板发出的呲呲摩擦声，心里觉得有点怀念，握紧了手机舍不得结束通话。他又抓起一把地上的沙子，慢慢张开手，看沙子随风向飘，日向开口，也不管影山知不知道就开始说：“研磨开了公司去当老板，还给我赞助了哦。”
“嗯。”
日向一一说起认识的人们的后来，影山就一一回答嗯。等日向说完了，影山就给他讲自己知道的事。说月岛要大学毕业要进入哪个球队，说自己曾给谷地帮忙做设计作业，虽然自己什么都没干，但谷地说她从自己身上找到了灵感表示非常感谢他，还有前辈们在大学的生活。日向听影山干瘪瘪的话觉得好笑，就开口说影山讲话好无趣，影山骂他呆子，日向就回骂他笨蛋。
后来他俩又沉默了，影山安静了一会说：“妈妈身体很好，去看望她的时候给我做了咖喱吃，小夏在学校表现得很好，她给我看了在学校的成绩,一直很稳定，小夏个子也长得很快，我觉得总有一天会超过你，”
日向听着影山像老爷爷一样一本正经的语气，突然觉得心里好开心。
他站起来朝向海的那边，又听到影山在电话那头说：“我今天早上五点半起的床，然后出去晨跑，吃早餐，早餐吃的是纯牛奶和面包。”
日向叉起腰盯着海面，听影山像作报告一样说着自己的今天。
“上午一直在体育馆训练，有一位前辈的跳发技术很好，我向他请教了，我给他说将来自己的发球一定会超越前辈，他又忽然脸色别扭起来，我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
日向听到他说这话大笑出来，心里想果然影山是个笨蛋。
“今天的午饭是这边提供的营养餐，搭配均衡，对肌肉恢复很棒，我之后发一份食谱给你，你肌肉锻炼不能偷懒。”
影山也有点不正常啊，日向突然蹙起眉。平时的他怎么会这么多话，明明是个给他发一大段消息都只会回“哦”的人 。日向疑惑地看着地上的手机，就像在看影山，想想可能是因为几个月没联系了，他又蹲下身把外放音量调到最大，想听得更清楚一点。
“……说好的。”他就又听见影山说，声音很大，日向觉得说不定海和沙子都能听到影山的声音。
日向想起毕业前的那个夜晚，影山也对自己说过这句话。日向觉得影山真是一个固执的人，但没办法，他自己也是一个固执的人。
日向嘴角向上大大地扬起，张开嘴朝面前蓝色的海大声吼：“说好的！”
然后他抓起地上的手机，又跑起来，脚步踩在沙滩上带起一片沙子。
他卖力地跑，向远方跑去。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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